南豐后人
農歷正月,乍暖還寒。午后,麗陽高照,游走,恰逢其時。
昨天,還是冷雨朦朦。今天,陽光冒出來了:那山巖邊的花草樹木似乎一下子就煥發了生機,梧桐枝丫上的花蕾已經含苞待放,卷起的樟樹葉子開始慢慢舒展,尤其是朝天的廣玉蘭花悄悄開放了,還有,山塘邊的柳枝看得見鵝黃的嫩芽,好一季“吹面不寒楊柳風”!
走著,走著,前面就是一個平緩的山坡,整整一大片生長著高過頭頂的梨樹,它們擠擠挨挨,爭著享受著陽光的沐浴,高興地喘著春天的氣息,那樹根下厚實的梨樹葉,在暖陽下發出“嗶哩吧啦”的輕音,心甘情愿地為梨樹的開花結果準備著養分……我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一個月前,這里曾是“千樹萬樹梨花開”的景象———江南少雪,特別是大環境嬗變之后,常常出現暖冬。然而,今年的立春前夕,老天一改往年的溫情,溫度突降,江南大部落雪,讓我等喜從天降。那一天,我也步行到這一片梨樹基地,但見,北風卷著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飛舞,農友們,早已把莊稼收成了,儲存得嚴嚴實實,就等雪的光臨。我在錯落有致的梨樹林中,傾聽著“窸窸窣窣”的落雪聲,她竊竊私語,琴瑟合拍,想必是大自然賦予南方特別的歌;欣賞著瑞雪漫漫在梨樹的枝椏節結間,她晶瑩剔透,銀色如花,恰如唐朝邊塞詩人岑參的名句:“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”
我從小便喜歡梨花的潔白,漸漸長大,更覺梨樹梨花有溫婉淡雅之美。思緒又發散開來———再過個把月就是清明時節,眼前的這片梨樹想必可以心花怒放了。南宋詩人吳惟信《蘇堤清明即事》可以證明:“梨花風起正清明,游子尋春半出城。日暮笙歌收拾去,萬株楊柳屬流鶯。”詩句描繪了時人清明踏青賞景吟唱的盛景。古時候,每逢梨花盛開時,人們就在花陰下歡聚暢飲,《唐余錄》有記載:“洛陽梨花時,人多攜酒其下,曰:‘為梨花洗妝’,或至買樹。”人們還喜愛用梨花作頭飾,一同慶賀美好的春天。純潔綻放的梨花啊,給清明節賦予了更多的文化內涵,令人留戀回味。
當然,我最喜歡的還是吃梨。記得有一年暑假,我跟著同學游玩,來到了一個叫梨園的村莊,那里的房前屋后都是與屋頂并駕齊驅的梨樹,郁閉如華蓋,留下了我們美好的記憶。同學的家里也分得好幾棵梨樹,看著樹上已有雞蛋大的梨樹果,我們也正是饞嘴的年齡,林同學頓時理解了我的心情,他爬上樹枝,三下五除二就摘了幾個綠黃相間的梨果,我們有些迫不及待,把半成熟的梨果往衣服上一揩,就往嘴里送,雖然有那么一點澀味,但在那缺少食物的年代,酸酸甜甜又解渴,是多么的美味呀!以至于,以后其他的水果都在其下了。
其實,梨果(無論北方或南方)本是天然的水果,不僅味美汁多,甜中帶酸,而且營養豐富,不同種類的梨,味道和質感各有千秋。梨既可生食,也可蒸煮后食用,通便秘,利消化,對心血管也很有幫助。在我的老家,把梨去核,放入冰糖,蒸煮后飲用就是止咳的上品。梨除了作為水果之外,那梅花形的梨花和卵圓形的樹葉,更是賞心悅目,一旦落在了畫家的筆下,人們就知道———百花齊放的春天到了!
再過一段時間,就是清明節了。“梨花淡淡隨風起,細雨紛紛清明至。”那是我們中華民族緬懷和祭奠的日子,我要回到鄉下老家,為已故雙親上墳,那盛開的雪白梨花,正是掃墓踏青的陪伴,我想采幾朵白玉般的梨花,灑在靜謐的墓碑前,以寄托我的哀思。
“花開堪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。”是的,花開花落,人生無常,珍惜當下才是真理,這是梨給我的啟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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